第六册 香菱学诗

 来源:沪江高考资源网    要点:高三语文电子课本  
编辑点评: 在20世纪初,“《红楼梦》原作者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曾经引起中国学界的争论,这个争论至今仍然存在。但大多数学者取得了共识——《红楼梦》是由曹雪芹撰写的前八十回,高鹗与程伟元续全的,但也有观点认为八十回后是由无名氏所续,高鹗与程伟元不过是编纂者。

首先展现于我们眼前的香菱,纯粹是一派婴孩稚嫩的印象,三岁以前一直浑然地安享襁褓中承平闲适年光的独生女造型。这里作者为香菱安排了姑苏城这样一处“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的诞生所在,又赐给她“性情贤淑,深明礼义”的母亲封氏,以及“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种竹吟诗为乐,到是神仙一流人物”的父亲甄士隐。整个甄氏家族也是“本地推他为望族”的清白之家,而香菱自己更是“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这种种迹象都提示我们香菱拥有一个极为清新可喜的本质,像曹氏笔下另外两个孤女黛玉、妙玉一样有着“娇生惯养”的血缘。继之一僧一道出现了,那僧癞头跣足,看到士隐抱着香菱便大哭起来。并且抛下一串“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的警语,僧道的出现让我们意识到神话色彩预言的惊心悲苦后果,到了“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便完全预言这个女婴的未来命运。果真这阴暗晦气的预言应验了,香菱被拐走,甄氏夫妇思女成疾,家宅又横遭祝融光顾。向来我们认定香菱绝对是一个完全无害的善良人物,然而毕竟还是在童稚无知的孩提时代累及双亲,这种无辜无奈的牵连很可以作为《红楼梦》里“莫名”悲剧的案语。从思女遘疾始,纷至沓来的厄运终于提升甄士隐到一个更高更孤绝的境界,“香菱”与其说是甄士隐双肩负荷的苦难十字架,不如说是历炼其父一顶痛楚却荣耀的棘冠。因为经过这样一段变故劫难,甄士隐逐渐被引领进入“悟”的境域,这可以说是香菱在不自觉中给予其父的一股催化力量。因而在故事快要结束时,甄士隐反做了引渡香菱离开苦难人世的舟筏,这正是两者相辅相成的互济表现。

再获悉香菱音讯时,已经是七八年以后的事了。藉着应天府门子──当年葫芦庙沙弥的叙述,得以知晓香菱的下落。因着她“模样儿出脱的齐整”引起一桩命案,这是红颜丽容铸成另一个男子横死的不愉快结局。设若这其中没有拐子的贪心无信,没有“呆霸王”薛蟠一味跋扈强烈占有欲的劣性,则香菱的命运或者有了光明的转机:因为“这也是他们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不然这冯渊如何偏只看上了这英莲!这英莲受了拐子这几年折磨,才得了这个头路,且又是个多情的,若果聚合了,到是件善事,偏又生出这段事来!这薛家纵比冯家富贵,想其为人,自然姬妾众多,淫佚无度,未必及冯渊定情于一人:这正是梦幻情缘,恰遇见一对薄命儿女!”情缘的不能聚合,是命定的捉弄;自尊降卑,又是拐子门子雨村这一干奸贼小人胡作乱为、没有德性操守所种的恶果;然而这些不幸为何又单单加诸于无辜的香菱身上?莲的质地原本高洁,其尊贵有若衬饰净瓶水的柳枝,或是如来佛亲炙的座席,但一旦脱离莲座的地位,便只有委落红尘,处于污泥之中,甚而成为野草闲花群落中的一株菱花,而无论是莲是菱,根植于污泥的环境悲剧情调则是相同的。

不过令人惊喜的是:无论外界加诸香菱身上的磨难是如何的险恶,香菱却恒守她纯洁温和的性情。相对于黛玉、妙玉、龄官诸人孤拐冷僻高傲的孤女性格,香菱可以说是一个完全相反的例子。只要看她每次展现“笑嘻嘻”的喜颜面对人世的一切,就更加助长了读者对她的同情与怜爱。在外形上,长大了的香菱是“这个模样儿竟有些像咱们东府里的小蓉奶奶的品格儿”,而小蓉奶奶秦可卿“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这种比附可以说明其容貌是极为美好无可挑剔的。至于性格,则是“香菱之为人,无人不怜爱的”。大致说来,《红楼梦》里得人怜爱的女性总可以楚河汉界为二,传统评价所推崇的如宝钗、袭人,宝玉任性浪漫气质所心仪的如黛玉、晴雯、芳官。但是香菱的逗人怜爱又不隶属于这两者。有些像宝琴或湘云,举手投足总带着几分娇憨天真的女儿态,香菱不像一个已为人妾不再是“清净身子”的妇人,因之我们对她的联想总依附在那一群淘气得宠的小姐身上。但既是为人“得人怜爱”,又不得不令人思及出名贤慧的宝钗、袭人或是平儿了,在宝钗袭人平儿行为处世上,我们或多或少总会看见她们努力维护妇德的斧凿之痕,然而在香菱则纯系浑融的天真,毫无心机如流水一样自然地就博得了人们的喜爱。其实像孤女这一类型人的个性,不是孤高冷僻得过了分,就是人情练达、世故而持重,曹雪芹在塑造香菱时,却抛撇了这两种典型,也可以看出曹雪芹多少是带着钟爱与怜惜的心情刻画这个可爱的人物。

或者性格里那一点“痴”与“憨”正可以诠释香菱之所以置身于不甚快乐的氛围,却依然展露盈盈笑意的原因。“痴”正是她对加诸于自己命定环境顺受不悔的认可,在金桂未到薛家前的婚姻生活,曹雪芹并没有刻意描绘。显然我们是认定薛蟠是一个不解怜香惜玉的鲁男子,然而在憨直浑沌的岁月里,香菱还是付出了自己珍贵痴心的情感,薛蟠遭柳湘莲一顿顽劣的惨整修理,在读者看来,那是一场令人喝彩叫绝的玩笑闹剧;对香菱却是一种噬心的鞭笞,因而她“哭的眼睛肿了”。事实上,薛蟠的那点呆气是很可以与香菱的痴憨相呼应的,只是在程度与意境上有所差异,在整个《红楼梦》的男性角色中,薛蟠还不失为一个最能匹配香菱的人物,因为曹雪芹写得颇为含蓄,使人不易觉察到他聚合这一对配偶的匠心。从对于自己娇贵出身的全然忘怀来看,这种忘怀适足以说明她性格“不计较”的“憨厚”一面。正是这些比较不敏慧的拙朴缓和也冲淡了一些属于狰狞悲苦现实的棱角。

为了表现这些性格上的特点,曹雪芹还是费了一些笔墨单独为香菱营造表露她真情真性的戏剧场面。香菱学诗的一段是她性格的彻底发挥。原来填诗作词本是属于锦心绣口、兰质慧性的侯门千金的专利,这事发生在钗黛、湘云、探春诸姐妹身上是理所当然,自然罗,曹雪芹也绝不可能为身为丫环的袭人、麝月开辟这样一个专栏。在这儿我们应注意到诗本质的探索,它应该超乎消遣与附庸风雅的寻常等闲性质。这里诗是文学里的贵族、具有极高贵血缘的表象,香菱废寝忘食的学习态度与专注傻气固执的学习热情,都提供了我们解开香菱真正身世之谜的途径。因为她原也是清白书香人家的大小姐,诗的气质是适合她的,她在众女儿中原是属于诗的一群,一如诗在文学里是属于较高层面的。或许以这种近乎“阶级”的理论解释这桩事件是嫌“功利与现实”了些,然而撇开这一层不谈,曹雪芹所嗜好的女性舞台动作显然在这一章节里又有了令人惊喜的新表现:

香菱拿了诗,回至蘅芜院中,诸事不管,只向灯下一首一首的读起来。宝钗连催他数次睡觉,他也不睡,宝钗见他这般苦心,只得随他去了。一日,黛玉方梳洗完了,只见香菱笑吟吟的送了书来,又要换杜律。

这儿还是比较冷淡的描摹,却已使人意识香菱学诗的痴。到了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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