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上课。（师生问好）

师：上一节课结束，我要求同学们根据课文情节分组为“祥林嫂”编写“年谱”。现在请同学们拿出来交流一下。

生：（口头交流，各组同时修正）

祥林嫂年（年龄）谱

二十六七岁以前  结婚，丈夫叫祥林。

二十六七岁  死了丈夫。逃出家中。经卫老婆子介绍，到鲁镇做工。

二十七八岁  被婆家抓回。许给贺老六。年底生阿毛。

二十八九岁  阿毛两岁。贺老六患伤寒死去。

三十或三十一岁  四岁的阿毛被狼衔去。经卫老婆子介绍，回到鲁镇做工。祭祀时一切饭菜碗盘都用不着她沾手。

三十一二岁  到土地庙捐门槛。

三十二三岁  祭祖时节，主人仍不让她沾碰杯筷。

三十三四岁  被赶出鲁四老爷家。

三十五六岁  沦落为乞丐。

三十七八岁  腊月二十四夜里或二十五凌晨离开人世。

师：现在，请同学们根据这个“年谱”用“故事接力”的方式讲述“祥林嫂”的故事。

生：祥林嫂，卫家山人，因为丈夫叫祥林，所以人称祥林嫂。生活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有一年春上，只有二十六七岁、以打柴为生的丈夫祥林死了，二十六七岁的祥林嫂便从家里逃了出来，经卫老婆子介绍到鲁四老爷家做女工，每月工钱500文。活计虽多且重，但她反感到满足。鲁四老爷讨厌她是个寡妇，时常皱着眉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生：（接力）日子很快过去了，祥林嫂做工十分卖力，甚至比男人还勤快，扫尘、洗地、杀鸡、宰鹅、整夜整夜地煮福礼，全都由她一人包办，这一年鲁家连短工也不用雇请了。但是不久，开春前夕，她的婆婆带人偷偷把她抓了回去。工钱一千七百五十文全落入他婆婆的腰包。原来，婆家为了给小儿子娶媳妇筹聘礼，把她卖给了贺家坳的贺老六。祥林嫂拼死反抗，在和贺老六拜堂时头撞香案，流了很多很多的血。但改嫁已成事实。好在贺老六待祥林嫂不差，紧接着祥林嫂又和贺老六有了儿子阿毛，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生：（接力）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几年，厄运再次降临到祥林嫂头上。先是丈夫患伤寒去世，接着四岁的儿子阿毛又被狼衔去，吃了五脏，只看见一只鞋子挂在树枝上。贺家大伯来收屋，把祥林嫂赶出家门，她走投无路，只好由卫老婆子领着，求老主人鲁四老爷加收留。

生：（接力）鲁死老爷家收下了她，但祥林嫂的手脚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灵活了，记性也坏得多，脸上整天不见笑影，鲁四老爷很不满意，觉得她晦气，于是告诫四婶，祭祀的时候不要让祥林嫂插手。祥林嫂反复地向人们诉说着阿毛被狼吃的悲惨故事，开始还有人同情，后来人们便失了兴趣。反过来讨厌起她来。

生：（接力）鲁四老爷家有个帮佣叫柳妈，给祥林嫂出了个主意，让到土地庙捐一条门槛，让千万人践踏，赎这一世的罪名，说要是不这样，死后的魂灵要锯开两半分给两个男人。祥林嫂相信了她的话，用历来积存的工钱到土地庙捐了门槛。

生：（接力）捐了门槛之后，祥林嫂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然而没有料到的是，冬至祭祖时节，鲁死老爷家仍然不让她沾碰杯筷，这次她受到了彻底的打击，简直成了一个木偶人。不到半年，头发变白，记忆更坏了。

生：（接力）最后，鲁家终于把她打发走了。也可以说是被赶出鲁家，沦为乞丐。

师：打断一下，祥林嫂沦为乞丐后的情形，你能找到读一读吗？

生：（朗读）“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会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丕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技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

师：注意鲁迅先生的用词：分明、纯乎。接着接力——

生：（接力）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在鲁镇即将进行祝福大典的时候，祥林嫂死了。

师：（补充）终年不到四十岁。

[师板书：“祥林嫂死了！”感叹号写得很夸张，上面如一把匕首，下面似滴着鲜血。

师：从同学们的叙述中，我们获知，沦为乞丐的祥林嫂在一片祝福声中寂然死了。一个人死，无非有这么几种情况，一是自然死亡，二是意外死亡，三是自杀，四是他杀。这堂课我们讨论一下，祥林嫂属于哪一种死亡？

生：（感到新奇，交头接耳）

师：有结论的同学站起来说一说。

生：这还用说，肯定是他杀。

师：是他杀？那么，谁是凶手？

[师板书：“谁是凶手？”

生：鲁四老爷呗！

生：还有四婶。

生：柳妈也是的。

生：卫老婆子多少也沾点儿边。

生：别忘了祥林嫂的婆家人。

生：我看“我”也脱不了干系。（众笑）我这个“我”可是带引号的，你们别瞎笑。（又笑）

生：总之，鲁镇的一群鸟男女呗！

师：（笑）鲁镇人统统是凶手？我看你们得说说理由。

生：鲁四老爷肯定是凶手。祥林嫂死在雪地里，那么可怜，他还骂她是“谬种”！

师：你能找到原文吗？

生：（找，读）“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师：鲁四老爷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情举止？

生：（找课文）他是边走边高声说的。他很生气。

师：是啊，对死了的祥林嫂还很生气。——你能拿他这句话再读一下吗？要读出语气。

生：（有表情地）“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师：从语言上你断定鲁四老爷是凶手。祥林嫂的问题上，鲁四老爷一共开过六次口，说了百十来个字，你能都把它们找出来吗？

生：（找）祥林嫂被婆家抢回去之前，鲁四老爷皱着眉头说，“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祥林嫂婆婆来要人，他说，“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后来知道兴林嫂是被婆家人抢回去的，他只说了四个字：“可恶！然而……” 祥林嫂再回鲁家，鲁四老爷暗暗地告诫四婶说，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的，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一切饭莱，只好自已做，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

师：找得很好。但是不要忘记前面有一个背景：“我”和鲁四老爷见面的时候，鲁四老爷虚伪寒暄后 “大骂其新党”，它恰恰深刻地揭示了几次开口的思想根源——他是一个迂腐、保守，顽固地维护旧有的封建制度，反对一切改革与革命，思想上反动，尊崇理学和孔孟之道，自觉维护封建制度和封建礼教的地主形象。这一点从他的书房陈设上也能看出。

生：这个家伙自私伪善、冷酷无情。他把祥林嫂逼上了死路。

生：鲁四老爷还有一个帮凶，就是四婶。

生：我赞成。鲁四老爷的意志都是由四婶来执行的。“你放着罢，祥林嫂！”四婶一声喝令，就像晴天霹雳，把刚想挣扎着站起来的祥林嫂又一棍子打下去了。

师：我打断同学们一下。“你放着罢，祥林嫂！”是个怎样的句式？

生：感叹句。

师：好。这是从语气上说。从语序上说呢？

生：倒装句。

师：对了。这一倒装，就突出了四婶要祥林嫂赶快放手的迫切心情。这里要注意，感叹号要放到句子的最后，而不是中间。请大家继续发表高见。

生：祥林嫂的婆家人也是杀人犯。他们强迫祥林嫂改嫁，改变了她的命运。要是不改嫁就不会有狼吃阿毛，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捐门槛什么的了。

生：柳妈讲阴司故事给祥林嫂听，让她害怕，把她推向了恐怖的深渊。

生：“我”没有正面回答祥林嫂关于“灵魂有无”的问题，也有一份罪责。

师：有没有不同意见？

生：我觉得柳妈不是凶手。因为她自己也和祥林嫂一样，是鲁四老爷家的帮工，阶级出身决定她的阶级意识，她不会残害祥林嫂的。

生：那她为什么要讲阴司的故事给祥林嫂听？还给祥林嫂出“捐门槛”的馊主意！

生：讲故事是因为她自己也相信；出主意则完全出于善意。

师：我来说吧，从总体描写上看，柳妈还是同情祥林嫂的一个。同情祥林嫂的人，也把祥林嫂推向深渊，更显示出悲剧之可悲。就算柳妈是凶手，也是无意识杀人。你们同意我的说法吗？

师：对祥林嫂，鲁镇的小市民的态度可以说是三部曲：第一部同情、叹息；第二部烦厌、唾弃；第三部嘲笑。的确，小市民自觉地以封建礼教来伤害一个寡妇的时候，他们实际上是在起着帮杀的作用。

生：（点头）

生：“我”不是凶手。他是同情祥林嫂，憎恶鲁四老爷的。他只是没有办法救祥林嫂于死地。

师：用你们历史书上的话来讲，这叫什么？

生：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阶级局限性。

师：很好。现在还有没有不同意见？

生：有。

师：你认为“我”也是凶手？

生：不，我认为祥林嫂不是他杀。

师：（笑）杀出程咬金来了。好，你说说你的观点。

生：我认为祥林嫂是自杀！

生：（一片哗然）

师：讲讲道理。

生：（振振有词地）如果当初祥林嫂不从婆家逃出来，是不是也就不会改嫁？

生：（自发起立反驳）我认为还是会被迫改嫁。在改嫁不改嫁这个问题上，她没有自主权。——就是不改嫁，也会被虐待而死。

生：那她再到鲁镇之后，鲁四老爷家还是收留她的，不让她沾手祝福，她不沾手就是了。——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生：这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与不差的问题，这是精神打击，比肉体折磨更痛苦！

生：捐门槛也是她自己要去捐的。

生：不捐门槛她会更痛苦。

生：那她沦为乞丐，也可以到鲁镇以外的地方去呀，幸许李镇、王镇什么的，还能让她谋到一份帮工呢！

生：你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李镇会有李四老爷，王镇会有王四老爷。（众生笑）

[经过一番激烈辩论，提出“自杀”的同学开始处下风。

师：打住，请你们打住。这其实已经牵涉到小说的一个重要问题——当时的社会环境。你们说是不是？

生：（齐）是。

师：请大家把小说开头两小节齐读一遍，想一想当时是怎样的一个社会环境。

生：（齐读）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末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样。他们也都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家中却一律忙，都在准备着“祝福”。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买得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今年自然也如此。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将鲁镇乱成一团糟。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一翻，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生：当时是辛亥革命以后。

师：你怎么知道的？

生：因为鲁四老爷大骂新党。新党也叫“维新党”，辛亥革命前后，用它称呼革命党人和拥护革命的新派人物。

师：注意到了课文注释，很好。

生：文中说“年年如此，家家如此”，“今年自然也如此”，我想是有深意的。

师：什么深意？

生：祝福是“鲁镇年终的大典”，富人们要在这一天“迎接福神，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而制作“福礼”的却是像祥林嫂一样的女人，她们“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没日没夜地劳动。

师：很好。女人除了劳动，当时还要受到“三权”的统治，这“三权”就是，神权、族权、夫权。女子有“七出”，也就是说七种被丈夫休弃的理由。无子当然是一条，生重病也是一条。你看，这是多么可怕的遭遇！这样看来，祥林嫂之死是被杀是毫无疑问的了，不知道刚才那位同学还有没有意见？

生：（害羞地摇头）

师：可是，元凶——我是说元凶——到底是谁，却值得大家认真地思考一下。

生：是封建礼教。

师：为什么？

生：正因为有了封建礼教，鲁四老爷才会那么自私伪善，冷酷无情地逼迫祥林嫂。

生：也正是因为有了封建礼教，柳妈也会在不知不觉中用迷信思想把祥林嫂往悬崖边推了一把。

生：还是因为有了封建礼教，祥林嫂才会挣脱不了命运的绞索。

师：祥林嫂和命运抗争过吗？

生：抗争过的。

师：请你详细说说。

生：《教参》上说的：先是逃出婆家，到了鲁镇；后是头撞香案，抗拒改嫁；再又捐了门槛，试图赎罪；最后是问“我”灵魂有无。

师：说得很好。确实是这样，这一“逃”一“撞”一“捐”一“问”构成了祥林嫂追求生活、抗争命运的发展图。可惜的是，她的追求最后是幻灭了，她的抗争当然也徒劳。这是因为，封建礼教害人太深了。正像丁玲同志所说的那样：“祥林嫂是非死不行的，同情她的人和冷酷的人，自私的人，是一样把她往死里赶，是一样使她精神上增加痛苦。”我提议，我们下一堂课公开审理“祥林嫂被杀”一案。届时请同学们对包括罪魁祸首封建礼教在内的凶手提起“公诉”，并下达“判决书”。

生：（跃跃欲试）

师：这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