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为何禁止“差生”考四级？【熊丙奇博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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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丙奇

熊丙奇:著名教育学者，博士，上海交通大学编审，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对我国的教育制度研究的很透，也通解各国良好的教育制度。为多家杂志专栏作者。

四六级考试乱象层出不穷，有关部门也曾出手治理，却总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内蒙古科技大学便是一桩，先是禁止“分低差生”再考四级，而后又在报名截止前夕临时变卦“解禁”，朝令夕改，无视考试严肃性和学生合法权利。更令人不解的是，无论是教育主管部门还是各所高校，似乎都对此讳莫如深。(人民日报4月26日）

舆论对教育部门和各高校的暧昧态度，表示不解，而在笔者看来，这并不难理解。四六级考试是教育行政部门主导的考试，在行政部门的主导下，已经形成考试利益链条，而教育部门、高校都在利益链上，因此，他们对四六级考试乱象的态度很暧昧，也就不奇怪了。可以说，行政主导本身就决定这类考试难以清静。

四六级考试，是我国教育部门主导的针对在校大学生的考试。考试组织者的背景，让各高校对这一考试不敢怠慢——作为教育部门的下属机构，怎么能对上级领导主导的事不上心？为了展现学校对此事的重视，有的高校直接将四级考试的成绩与毕业证书挂钩，没通过四级考试拿不到毕业证书；还有的高校虽没明确直接挂钩，却把四级考试成绩作为学校英语课程考试成绩。

得了好处的教育部门，并不承认自己要求过各高校这么做，高校也心领神会地把这揽为自己的责任。因为他们十分清楚，如果把责任推给教育部门，自己将没有好日子过，更重要的是，考核评价权掌控在教育部门，对于大学本科教学质量的评价，英语四六级考试的通过率、优秀率，就是一项十分重要的指标，而且占很高的权重。其他学科教学的评价没有统一的考试，英语是少有的有统一考试的科目，因此，拿出考试成绩一比，高下立现。这个道理，办学者心知肚明。这和中高考中，各学校重视升学率和考试成绩一样，内蒙古这所大学不让“差生”考四级，与一些中学做工作让学生不参加高考的动机完全一样。

大学英语教育，就这样变为彻头彻尾的政绩教育、应试教育。考试不再是为英语教学服务，而成为英语教学的指挥棒，学校英语教育以四六级为目标，培养的不是英语能力，而是英语应试水平，学生学习英语，也冲着考试而去。

对于这样的学习，学生们很难突围，就是学校不将考试与毕业证书挂钩，他们也必须认真对待这一考试，因为很多用人单位，尤其是体制内的用人单位，比如国有企业、机关事业单位，在招考时，是明确提出四六级证书的要求的。

由行政部门主导的考试，都有这样的特点，行政部门可以动用手中的权力，将考试组织情况、考生考分情况纳入考评体系，并协调其他机构，将这一考试作为人才评价指标，在权力的运作下，考试很快成为大家必须高度重视的考试。对此，行政部门通常会宣称，考试深受高校、学生的欢迎，促进了高校教学，而实质是，这是典型的行政权力寻租，在权力之手的干涉下，打造一条考试利益链条。

四六级考试乱象是这样产生的，其他行政主导的考试发生变异，作用机制也相同，比如职称外语考试、职称计算机考试。这哪是考察一个人的外语、计算机水平，分明是行政机构设置“关卡”，在干涉用人单位人事自主权的同时，从中捞一笔。

令人忧虑的是，舆论呼吁四六级考试改革，可改革的主导权，又掌握在教育部门，教育部门能打破既得利益，推进改革吗？上一轮四六级考试改革，就换汤不换药，考试组织全然不变，只是不再发合格证、优秀证。其他的行政主导的考试改革，也与此类似。改革的结果是，考试的性质不变，核心的权力还是掌控在行政部门。

要治理四六级考试乱象，必须首先治理教育行政部门。我国《教育规划纲要》明确指出，要推进政校分开、管办分离，落实和扩大学校的自主权，按照这一纲要精神，行政部门无权再组织统一的行政性质极浓的考试，而应把评价权交给专业机构和社会，实现考试社会化。当考试不再是行政权力寻租的手段，权力之手不能再翻雨覆云，考试就回到评价人才能力、素质的本质，一项考试是否权威、受到欢迎，取决于其评价质量和服务水平，而不是组织者的官方背景。